三天过去,约定的日期如约而至。我拜托我的监护人帮我购置了一系列的野营用具。
关于这个厉害的大姐头,以后我会作详尽的介绍,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是,由于连我也不知道的某种理由,她一直都在义务地、几乎是代替着我的父母、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像亲人那样。
所以,当我提出请求时,她应允并且一天之内就帮我搞来了一大堆我需要的东西,一如往常地尽职尽责竭尽所能甚至越俎代庖。
在大姐头的帮助下,郊游已经百分之二百地万事俱备。我的死亡之旅,也即将拉开帷幕。
第二天,周日,上午七点钟,我们约定在城西中央车站世纪广场的大钟下会面。
出于礼节,我特意提前到达了大约一个钟头。《青春攻略秘典》有云:在约会时的提前赴约能够让女孩子产生被重视的亲切感以及“让对方久等了”的愧疚感,这有利于你在接下来的约会中掌握主导权。
原谅我会看这种小道杂志上三教九流的东西,但是对于没有任何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的我来说,要想亡羊补牢临渴掘井,也只有这种东西可以参考了。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我在提前量上的考虑,依然被苏影捷足先登。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时,她已经站在了大钟的下面,双手插袋低着头、规律地左右跺着脚御寒。已值深秋,风中冬意渐浓,山里会更加的阴冷,她穿着一身相当密实的黑色运动服,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瘪瘪的双肩包落到腰后像一只黑色的大鸦。
看到我时,我注意到她明显在强忍笑意――突然看到非常可笑的东西,本能地想要笑出来,但立刻又忍住了,只有眉毛嘴角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这种感觉。
“敢问您老背这么多东西是要住在山里吗。”她问我。
准确地说是死在山里。我回头清点了自己的行李,很多吗?一顶野营帐篷,一条防潮垫和睡袋,一个简易烧烤架、一袋木炭、食材和饮料,还有各种野营用具……
好吧,是有点过分了。毕竟是大姐头的一番好意,而且我个人对郊游的理解好像也存在些许的误差……
“那……那你再等一下,我回家一趟把东西放回去?”
“免,来不及了,我买了两张六点十分的城际小巴车票,就要走了,这些东西先带着吧,到站另找寄存。”
……六点十分的车票?明明约好在七点碰面的?
“男生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了讨好女生,在见面的时候都会提前一个小时赶到。”她看出了我的疑问,“欲求不满的低级动物。”
这从哪儿的狗屎攻略上摄入的冷门知识啊这是!另外男性朋友中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没出息的!快道歉!
“话说回来,这次的行程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没记错的话,那天她对我发出邀请时好像说的是“我和我的朋友们要如何如何”之类的话,所以对于其他成员我还是满怀期待的,毕竟只有苏影的话我的尴尬症又会犯,最重要的是其他人的存在起码可以保证我的耳朵和心灵能够避免很多毒舌攻击。
然后刚问完,我就后悔了。明明是惺惺惜惺惺的孤独症同志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互相伤害的问题……
“怎么,嫌给你送终的阵仗不够大?”她倒是很冷静。
“没有……”我想我还是闭嘴吧。
于是,我们沉默着等到小巴发车,才坐到了车上。
“尽可能地坐的离我远一点,只要能够到达目的地就好了,没有必要让别人知道我们认识。”她冷着脸用嫌弃的口气说。
喂这个刻薄的女人是谁家的,我可以打吗?这么想着,我坐到了车厢最后面的座位上。
因为行程过早,车上除了我和苏影就没有了其他乘客,司机带着漏音严重的耳机听着什么重金属超标的电音歌曲,这样的违规司机会不会把车开得跳起来啊……我有些顾虑。
小巴起步了。我看着窗外尚且寂静着的街面……上出现一个飞奔的身影。这个人从一家街头的早餐店里冲了出来,手中端着一杯豆浆,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一脸仙气不说衣着外貌要多邋遢有多邋遢,一头油到打结看不出原色的茶色乱发横七竖八……这哪来的一朵奇葩啊我说。
然后他飞奔着靠近了我们所乘坐的小巴,最后几乎贴着车身和车头齐头并进,还不断地拍打着车身,像是要叫停上车的样子……真难为这哥们跑的这么快还踢拉着一双人字拖。
司机沉浸在重金属超标的领域中不能自拔,毫无察觉车外的动静。检票大妈直接把他当做疯乞丐无视掉,苏影则左顾右盼了一下,又熟视无睹地回过头去。
……也是。
万一这个流浪汉(不经意就这样说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做呢?万一他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非做不可的事呢?――我忽然鬼使神差地想道。天有不测风云,哪怕是是神也会有打盹的时候。如果是他是个流落他乡的漂泊者,而他刚刚知道家里出了急事,十万火急地想要回家去……没有想完时,我已经站在司机身边了,我拍了拍他指指车外表示有人要上车。
车停了,流浪汉(近看之后发觉我的用词完全不用那么客气)麻利地窜上来,跑到车厢最后面一屁股坐下。
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要故意坐到我座位旁边的位置是几个意思啊!不要这么恩将仇报吧!我以为他只是一脸仙气结果他一身都是仙气啊!都馊了啊!
虽然这么想,可我又不能带着那么明显的嫌弃意味有意地去换坐,毕竟有失礼貌(我也不懂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还会讲究礼貌),况且我的行李搬起来也很麻烦。
我回到自己的坐位上,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他倒不拘束,翘着二郎腿大方地对我打招呼:“谢了,小哥!”
……跟你身上的气味相比你的道谢简直一文不值,你道歉我会好受些,真闹心。
坐在副驾上的大妈走了过来,扬起手中的票剪,毫不掩饰地对着流浪汉嫌恶道:“票。”
“啊?”流浪汉愣了一下,“还要票啊?”
废话。
“啊哈哈不好意思,以前没坐过这么费事的东西不好意思,我找找哈。”说罢,他上下摸口袋……
可惜他上身穿着一件旧的格子衫,下身一件因为污渍层叠而看不出底色的短裤,并没有口袋可以摸。
“你看我这个豆浆才喝了一口,能值几个钱吧?”他举起手里因为狂奔颠簸、洒的还剩个底的一次性纸杯……还没扔啊你!
大妈的脸黑成了锅底。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流浪汉连忙摆手,接着又大言不惭地说:“萍水相逢便是缘,不如我给你算上一卦,很准的,不准不要钱哦……”这周星驰风的台词说出来只会让人想打你啊大哥!
大妈再的表情渐渐狰狞,再也驾驭不住中年胖女人特有的更年期怒火,张口欲骂――
“好好好好好我给钱我给钱我给钱总行了吧!”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语重心长状:“小兄弟你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既然帮过了我,不如送佛送到西,借两个子儿来江湖救急,不枉你我相识一场……你看如何啊?”说着,他把散发着臭味的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嘴巴几乎凑到了我面前……
个中心理活动我已经不想过多描述,因为脏话太多会被河蟹娘咔擦掉,我们的叙述也就无法继续了。结果是,我,被迫决定帮这个猥琐大叔,付车费。
“别过来!三……三人份的车票对吧,给给给给三十块钱拿去拿去――”我连说话都不敢张嘴,这种粘稠的气体吸进身体里会窒息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到他的表情凝固了瞬间,甚至有些凌厉的意思,不过随即消失――最近我的错觉还真的有点多,是因为睡眠不足吗?
“小兄弟好眼力,既然被发现了,那鄙人就却之不恭啦,”他说话文气了起来,从我手中接过三张十元的钞票递给大妈,操着一口流利的陕溪方言:“阴儿阳儿,还不快给这位后生哥道谢。”
前一排的座位里探出两个可爱的小脑袋来,是一对龙凤双胞胎,眉眼一模一样,精雕细琢小巧玲珑的五官像是文玩店里的玉人,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奶声奶气地齐声说:“谢谢大哥哥!”
大妈接过钱,目瞪口呆地看着像是凭空站出来的两个小朋友,半晌才愣愣地说:“未满十二周岁的儿童可以半票……”
“放心肯定满十二岁啦!都满啦!”流浪汉打着哈哈,“我是他们的老爹,我能不知道吗!”
大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仿佛钉在了脸上,缓步往回走嘴里还直嘀咕:“现在逃票都这么高科技了吗……”
等大妈悻悻地离开,我才重新看向这位流浪汉。
“你我素昧平生,你却肯出手相助于我,这样的热心肠,在现在的年轻人里,可不多啊。”他不知道从哪里捻出半颗像是在路边捡来的烟屁股,点燃抽了一口。
……能像你这样臭到把气味当武器用的人类也不多!你还知道我们是素昧平生啊!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因为这个,我得帮你一把。”他倒不在意我的冷漠,“你给我买了三张票,这样,算我欠你三个人情。”
哪个流浪汉的人情值十块钱啊!现在的乞丐的行情都这么奢侈了吗?我依然懒得搭理他。
“瞒不住小兄弟慧眼,其实鄙人师出岐山,是一名云游道士,道号凤鸣道人。”他颇为得意地说。
你还黄绮山嘞!道士也讲究盘缠行头的好吗?职业精神呢?还有我们这是校园小说不是鬼神题材!没有道士的戏份!
“不信无妨,待鄙人先免费给你算上一卦,你便尽知。”他再次盯着我的脸看了起来。
我都被气笑了,转过头想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我观你面相,嗯,面带桃花,又发死气,看来,是要有一场桃花血劫啊。”他嘬着嘴里的烟头,捻着不存在的胡须,从动作来看还是山羊胡。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眯着一只眼偷偷想要观察我的反应,说不定我还就真信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啊要不得。
“如果不出我所料,前面那个女娃,就是你这桃花所在。”他往后靠在靠背上,双手搂住后脑勺,一派逍遥模样。
记得在哪个公众号的文章里看过,看相算卦也无外乎望闻问切,这是一场智商与情商的博弈。这个流浪汉上车时,这个车上总共只有我和苏影两个乘客,苏影肩无挑手无提,而我却拿了一大堆明显像是两个人分量的行李,有些眼力的普通人一定会误解说,这两个人会一起出来野营却没坐在一起,一定是闹别扭的情侣吧。而一旦他这么说,就证明他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罢了。
“可惜啊可惜,这女娃,也是你血光之灾的源头。”
绝对不是我有多心痒难耐想要相信他,我只是好奇了起来而已,之前我也有说过吧,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抱有好奇心的,好奇心永远都是无罪的,无违原则的。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我没好气装作不屑地撇撇嘴。
“怎么做?怎么也不做,不,应该是,该怎么做怎么做。”
“啊?啥意思?”
“就是顺其自然咯,有什么就去面对什么。”流浪汉――算了姑且叫他臭老道吧,稍微好听点,毕竟人家也是有名目的――又嘬了一口烟屁股,奇怪,明明都没有烟丝的部分了,他却还能抽出烟来。
“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出主意避祸免灾吧?别瞎想了小子,所谓道法自然,顺其自然去做事还有见机行事、全身而退的余地,逆天改命?万劫不复!”
“也就是说,你是让我束手就擒,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屠宰?”我期待着“办法吗倒也不是没有”或者“开天眼”之类的经典套路台词在他口**现。
“差不多吧,不是说了嘛,到时随机应变也是可以逢凶化吉滴。”
“……然后呢?”
“没了。”
“那你嘚吧嘚吧跟我说这么多有屎用啊!”告诉我我有血光之灾又跟我说这是个死局无解!这跟江湖骗子的套路不一样啊!
“怎么能没用呢,跟你说了你不就有心理准备了嘛。”
心理准备是谁!可以替我去死吗!不能的话不还是废话一通吗!?
“哟呵,聊的这么开心啊,熟人?”苏影的声音冷不丁从头顶传来。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我我和他也是刚认识!不不不!我根本不认识他!”我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解释。
我无法想象如果让苏影误会我认识这个邋遢大叔的后果。
“哟哟哟,真是个薄情的家伙,刚才谁帮我付车钱来着?”臭老道懒洋洋地嗤笑。
苏影没有继续责问我,转而开始审视起这个浑身发臭的流浪汉来。
“你身上没有危险的味道……”苏影轻轻地说。
这人身上的味道还不够危险吗!?
“我姑且相信你是个正常人,请不要做的太过分,否则我会报警。”苏影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场,表情严肃。
之前被叫做阴儿阳儿的两个孩子又从前面的座位里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齐声说:“我爹爹才不是坏人!你这又凶又老的瓜女子!”
苏影应声回头看……然后整个人都僵住。我注意到她的眼睛里冒出了类似于变态的光芒――就是之前我也有说过的,男生们在体育课上,欣赏女生跑步时常用的眼神。
“你这个拐卖儿童的罪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苏影忽然指着臭老道大声说,声音像是因为义愤填膺而颤抖:“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禽兽!
“我爹爹不是坏人!我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瓜女子!”真应该说不愧是龙凤胎,两个孩子说什么都能异口同声,蛮灵性嘿。
被孩子们反驳,苏影有些尴尬,但立刻又严肃起来:“我不管!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跟着这种流浪汉到处吃苦,跟被拐卖了有什么区别!”
孩子们居然没有反驳。
……你这当爹的真的相当失败啊。
“总之!这、这两个孩子在你下车前先放在我这里……先让我照顾!”
说罢,便一左一右地像夹起洋娃娃一样抱起两个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
“你们别过来啊!”过了一小会儿她又回过头来警告了一句。
……你若是不回头兴许我还看不见你那因为兴奋脸红而变成粉色的耳根。我默默地想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刻薄嘴脸以外的、较为丰富的一面,如昙花一现般地。
傲娇不是病,萌起来可真要人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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